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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05节

 

陈佳道:“胡公此言是何意?”

“就是老夫说的意思。”胡广道:“百姓困苦,你不自知,百姓不得不背井离乡,你不去寻找真正的原因,所痛心的,不过是因为百姓统统离了乡土,而使当地士绅的土地无人租种,这就是你所谓的大仁大德,是你的职责吗?你心心念念的,哪里有百姓?不过是……这饶州府内,这数百上千家的士绅而已!”

“现在因为他们的利益受损,你穷途末路,因而设下奸计,想要杀害铁路司的官吏,事发之后,畏罪,便又暗中组织人进行诬告。这样丧心病狂,如此无耻卑劣,竟也敢在陛下面前,妄称父母官。你这般的人,便是禽兽也不如,竟还敢在此狡辩。”

陈佳额上大汗淋漓。

胡广却不打算就此罢休,气腾腾地继续道:“世上最恶之人,非只是滥杀无辜之莽汉。而恰恰是尔等这般,一面杀戮,一面将人推至万劫不复的火坑之中,却还靠着巧舌如簧,靠着肚子里的那些文墨,奢谈大义的无耻恶徒!”

“滥杀无辜的恶人,至少尚且还能教世人知晓他本来的面目,使人对其唾弃。而似你这般毫不知耻的卑鄙的小人,却总是能用伪善来蒙蔽无知之徒,用以来达成你的险恶目的。”

陈佳张着嘴,似乎想反驳,却竟是哑口无言。

胡广继而道:“陛下,此案之中,以陈佳为首的恶官恶吏,最是无耻,朝廷当严惩,以儆效尤!臣以为……陈佳之罪,罄竹难书,当族灭以警惕后世之人。”

此言一出,令朱棣也不由得精神抖擞起来。

他深深地看了胡广一眼。

心里却不由得叹息。

这时候,朱棣觉得胡广,确实有很多过人之处。

当然……朱棣显然也看出了胡广的另一面。

那即是,在胡广如此愤恨的情况之下,居然……还是选择了宽容。

是的,表面上,胡广恳请陛下针对陈佳进行族灭,这固然是最严重的惩罚。

可不要忘了,陈佳的党羽可不少,这一件事,也不是一个陈佳,就能办的出来的。

照理,此番如此严重的诬告,而且还属于合谋,死伤的人,更是铁路司的命官。若是严惩,所有牵扯此事的人,只怕都要族灭,一个都别想跑了。

偏偏胡广只恳请陈佳族灭,某种程度来说,也是在告诉朱棣,陈佳乃是匪首,应该极刑,至于其他的党羽,惩罚必定要次一等。

朱棣目光一转,眯着眼,看向陈佳,眼中迸发着深深的冷意。

陈佳此时,就好像被胡广剥光了壳的鸡蛋,似乎连最后一层的道德遮羞布,竟也没了,此时心里不禁恐惧万分。

族灭二字,更不啻是晴天霹雳,以至他方才的理直气壮,终于不见踪影,继而出现的,却是深深的惧意。

他在惧怕之中,战战兢兢地道:“臣万死,恳请……陛下从轻发落。”

他声音颤抖,带着祈求。

朱棣断然道:“准胡卿所奏,为以儆效尤,诛灭其族。”

陈佳听罢,骤然觉得自己浑身已成烂泥,竟一下子瘫了下去。

那妇人和耆老更是恐慌,慌忙请罪。

朱棣却不理会他们,转而对亦失哈道:“外头的人证,可都尚在否?”

亦失哈随即道:“陛下,臣再去一去。”

当即,便出了行在,过不多时,便小跑着回来,手里已拿了一本花名册来。

亦失哈将花名册奉上,边道:“陛下,此乃所有要为知府陈佳做伪证的名册,有名有姓之人,计三百七十二人,皆称当地街上铁路司人员行凶时,他们在街上亲眼所见。”

朱棣接过了名册,只轻描淡写地扫视了一眼,语带嘲讽地道:“看来,一个都没有冤枉他们了?”

亦失哈道:“奴婢害怕有人被冤枉,所以登记时,教人盘问过,是否是来做证的,又是否要证明……铁路司人员行凶,这些人……统统都煞有介事,说是如此。”

朱棣淡漠地点了一下头,随即道:“人拿住,转头去抄他们的家,将他们一家老小,统统刺配……”

朱棣在此顿了顿。

张安世一下子来了精神,忙是仰起脸来,一副陛下看我,陛下看我的神情。

朱棣漫不经心地道:“刺配新洲吧。”

张安世浑身舒坦起来,心头就像一下子灌了蜂蜜一样甜。

又多了三百多户人了呀!

可别小看这三百来户,户和户是不一样的。

寻常的百姓,一户人家可能就几口人,可若是某些根基深厚的家族,这一户人家,分大房、二房、三房、四房,即便是儿子,也分嫡子、妾生子、婢生子,再加上,不少人为了攀附这样的家族,往往落户其家中,有的人家,一户足足数百口。

而不出意外的话,这些所谓的人证,他们的户口本都比较厚实。

这才是张安世所期待的主要原因。

张安世立马道:“陛下如此信重臣,臣……实在感激涕零,请陛下放心,臣一定好好管教他们,教他们知晓……诬告他人的下场。”

朱棣对此,不甚感兴趣,这大明……自开了海,有一个巨大的好处就在于,原本不值一钱的人力,如今变得如此吃香。

要知道,以往朝廷最担心的,就是百姓变成流民的危害,可现如今,反而唯恐人力不足,哪怕是罪犯,也成了香饽饽。

而那妇人与耆老听罢,却早已面色惨然,很明显,他们的户口本也比较厚实,虽说免了族灭的结局,可在他们看来,一个户口本厚实的家族,突然要刺配万里之外,这几乎和族灭,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了。

耆老只觉得眼前一黑,没想到,行将就木的时候,还要贻害子孙。

至于那妇人,突的不哭哭啼啼了,像一下子失了灵魂一般,只木然地跪在地上,低头不语。

朱棣却不管这些,只道:“立即动手拿人,一个都不要放过。”

他一面说,一面点了点花名册。

亦失哈会意。

不多时,这行在外头,尚还热闹,这三百余人,说来也有不少人,都是彼此相熟的,因而大家在此,百无聊赖,等候着作证,或者待会儿进行画押,因等的久了,不免焦躁,于是便成群的凑一起,说一些闲话。

“不知怎的……还不传唤我等。”

“陈知府当初,可不是这样说的,说是很快就要进去,到时签字画押……”

“哎……这是御审呢,得要点时间,不急……”

“那些该死的铁路司官吏,实在可恨……”

正七嘴八舌着,突有人大呼:“你瞧那是什么?”

却见何处街巷,突然乌压压的铁路司护卫官兵已明火执仗,直接压了上来。

一时之间,人群有些骚动,有人察觉到了不对劲,下意识地想要避祸,举目张望,却发现,此时已无路可走了。

“不得了,不得了了……”

原本想要奔逃的人,发现无路可走,于是忙是跪了一地,口里大呼:“出了什么事……”

又有人悲戚道:“冤枉,冤枉啊……”

一时之间,人声嘈杂,可很快,这声音变得凄厉,继而……所有的声音统统都偃旗息鼓。

捉捕进行的极为顺利,甚至顺利的有点过了头,几乎所有的钦犯,统统都聚在一起,有名有姓,早已进行了登记,只需人马从四面八方进行围捕,转瞬之间,便一网打尽。

“陛下……”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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