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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9节

 

刘荣等人哀嚎:“陛下……饶我家人一命。”

朱棣依旧置之不理。

倒是张安世道:“陛下,臣有一言。”

朱棣看向张安世:“说。”

张安世道:“陛下,他们之所以口口声声说着苍生,却只与士绅勾结,说到底,是他们自己便是士绅。臣以为,陛下还是网开一面,诛杀他们全族老幼,实在残忍。陛下宽大为怀,何不只诛其近亲,其余老幼,便贬为贱民,流放天涯海角,让他们以苦力为生,教他们儿孙,子子孙孙都做真正的百姓!”

“如此一来,他们的子孙平日里被那些所谓的耆老和士绅欺压,而他们却有一个与之勾结的祖先,只怕也要愤怒不已,以此为耻。”

朱棣恶狠狠地看了张安世一眼。

而后,目光又温柔了下去。

他恨张安世不争气。

成日被人骂为酷吏,可有酷吏之名,却总在关键时刻,留人性命。

朕欲大开杀戒,这家伙却总在这时候希望他能够网开一面。

这家伙……终还是太子养大,虽是几经磨砺,却还是有心慈手软的一面。

朱棣本想说,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。

不过细细思量,却还是道:“徙去何处为好?”

张安世道:“大漠。”

朱棣挑眉道:“戍边守城?”

“正是。”

朱棣带着几分疑虑道:“倘使其与胡人勾结,又当如何?”

张安世道:“若是他们真能用他们这一套教化胡人,那再好不过。陛下……臣倒希望,胡人将来修一点什么东西,结果钱花了,却是一事无成。此等酒囊饭袋,若真勾结胡人,或对我大明有利。”

朱棣低头沉思了一下,便道:“其族人可逃死罪,可其至亲骨肉,却不可宽恕,统统诛杀,一个不留。”

张安世这次闭上了嘴,没再说话了。

朱棣又道:“至于这些反贼,统统以凌迟极刑处置。张卿这个主意,也未尝不可,他们既思怀暴元,那么……就将他们的亲族,统统送去胡人那儿也未尝不可。”

说着,朱棣上马,便道:“将他们统统拿下。”

众人轰然应诺:“遵旨。”

徐奇听着,已是寒了心,他此时就如遭了晴天霹雳,口里想说什么,他已是无言以对了。

陈道文径直将他们绑缚了,随即便预备动刑。

这是一场钦案,牵涉者,何止区区徐奇人等。

而朱棣也已上马,率人向前。

前头乃徐奇等人纠集起来的官军。

锦衣卫等人打出天子仪仗,顷刻之间,这官兵见状,谁还敢阻拦?一个个纷纷跪在道旁,口呼万岁。

朱棣冷着脸,他心里还有心事,等他移驾至布政使司衙,行至厅内,张安世亦步亦趋地跟上。

这时候,朱棣突然回头瞪了张安世一眼,怒道:“做人不可心慈手软,朕再三提醒,你竟还不知悔改!”

张安世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道:“臣……”

只是他才吐出一个字,朱棣就打断他道:“这些人……若是不斩草除根,他们只会觉得你软弱可欺,你不要指望这些人会悔改,他们即便受挫,也只会潜伏爪牙,安生一时。”

“看着表面顺从,可等到有了时机,便必会报复。到了那时,这些满口仁义,满口为民做主之人,他们要屠戮你的时候,是断不会对你有半分心慈的!”

张安世听罢,心里一惊,却又是一时无言以对。

朱棣看着他半响,倒是语气又缓和了下来,转而道:“你太顺利了,和太子一样,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生死,富足的日子,教你们虽晓得驾驭和行事的手段,却不知……人心的真正险恶。”

他背着手,踱着步,接着道:“今日不诛尽他们,可若朕与你落入他们的手里,便必定死无葬身之地。”

“臣……万死……”张安世想了想,终究还是乖乖认错。

朱棣淡淡道:“这一次,依旧还听你的,让他们的三族之人,去大漠吧!可去大漠,却也不得不防,要有章法,这件事,锦衣卫拿出一个章程出来,呈送朕的面前。”

张安世忙悻悻然地道:“是,是,臣万死……”

“是何人!”

朱棣突然怒声大喝。

原来却是朱勇、张軏、陈道文几个,本要进来奏报,听到张安世在挨骂,便都畏畏缩缩地在外候着。

只有丘松,挺起了他的肚子,张着眼,气咻咻地站在厅外的显眼处。

朱勇几个见状,吓得心里哆嗦了一下,却哪里还敢躲,纷纷鱼贯进来道:“见过陛下。”

朱棣看一眼他们,又见大气不敢出的张安世,语气平和地道:“张卿在与朕争议事情,你们倒是来了。”

朱勇道:“陛下……大哥……”

丘松抢答:“陛下,大哥有什么罪,算臣头上好了。”

朱棣骂道:“你算老几,也算你头上。”

丘松本想说,我兄弟之中排行第四,却被张軏悄悄掖了掖衣角。

陈道文这时连忙道:“陛下,那几个人……已经关押了,现在正在拷打,臣……这边……已开始命人,搜捕他们的同党。”

朱棣此时背着手,也晓得不能和丘松这种浑人继续说什么,这种人不受控制,属于滚刀肉。

当下,朱棣道:“他们幕后指使之人,查了吗?”

陈道文便道:“他们不肯交代,这几个人……似乎嘴巴挺硬,臣在想,他们现在已是万念俱灰……自觉得说与不说,都是一样的下场,所以……臣需要一些时间……”

“等你继续审出来,那些幕后之人,只怕早已金蝉脱壳,逃之夭夭了。”朱棣冷哼道:“到时,去何处寻他们?”

“这……”陈道文立即露出惭愧之色。

朱棣道:“除此之外……朕的银子呢?”

“臣……已让人搜抄了铁路司,却发现……发现……铁路司的所有账目,已是被人付之一炬,统统都烧干净了。”

朱棣张目道:“都烧了?府库之中呢,府库之中有多少银子?”

“不……不多……”在朱棣的瞪视下,陈道文声音弱弱地道。

朱棣咆哮:“这些硕鼠,这些贼,朕的银子啊!”

声震瓦砾。

这一下子,直接吓得陈道文立即拜下:“臣万死!”

张安世此时道:“陛下,臣有一言。”

朱棣吐出了一口气,好不容易情绪平稳了下来。

他温和地看着张安世:“有话就说,朕方才也不是骂你,只是教你为人处世的道理。”

张安世悻悻然道:“臣想……应该还有一个账目。”

朱棣道:“你的意思是……还要从徐奇等人入手?”

张安世摇摇头:“徐奇等人这边的账目,应该统统都烧干净了,现在的问题是,谁卖地,谁买地,这都是一笔糊涂账。可臣却想,那幕后之人,竟可指使徐奇人等,那么这个人……一定不是寻常之辈。既不是寻常之人,那么……此人会不会手中也有一笔账?而有了这笔账,就意味着……他只要拿着这一笔账目,就可让不少人甘愿为他行事?”

朱棣定定地看着张安世道:“这个人……一定要找出来?”

张安世皱着眉头道:“对,若是明日正午之前,不能将此人彻底搜出来,只怕此人早已带着家人逃亡了,而此人既有如此大的名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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